【原创】【逐星计划】手握星辰
#某大学书香社征文偷跑
#总之就是摸鱼爽爽顺便水活动，昨天晚上睡不着一下想了好几个故事，于是干脆直接开个合集以后慢慢水哩
一
我妈在去世前和我说，我是能抓住星星的孩子。
那时候我刚在学校和一个混球狠狠地打了一架，脸上的血迹都没擦干，就被各种电话轰炸带到了我妈的病床上。我舅妈看到我脸皱紧了眉头，但碍于我舅的面子什么都没有说。我被他们推到我妈面前。我看着她毫无血色的脸，心里想的只有赶紧逃离这个地方。
但我不能。于是我就只能木然地看着我妈身上插着各种管子在哪里艰难的喘息，然后用瘦骨嶙峋的手抓住我。
“小星......你是......能抓住星星的孩子......”
这是她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。
二
葬礼的人并不多，只有寥寥数人。如今的地球支撑不了那种大张旗鼓的葬礼，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最后的归宿是焚烧炉。舅舅是真心地为他的姐姐痛哭，但舅妈就只是直直盯着我。我很不喜欢那种眼神，虽然我知道舅妈不是坏人。葬礼结束后，舅妈拦住了我。
“那可是你母亲。你居然连一滴眼泪都没流出来。”
我说不出话，事实上从记事起，我就没哭过。而舅妈顿了顿，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。她有些懊恼地摇了摇头，之后回身离开。
我知道舅妈也是重感情的人。在这场葬礼，最不伤心的似乎是我自己。
那天晚上，我没有回家。我披上一件衣服，偷偷来到了离家最近的那座“山”上。
虽说是“山”，但其实根本已经没有超过半米的植物了。仅有的几丛灌木也是人工栽培上去的。我先是慢慢地走，之后越跑越快，感受风的力量，之后一口气冲上悬崖。
然后，我仰望天空。
无数楼宇之上，只有一片灰暗。我妈说我能抓住星星，好像只是因为她喜欢星星，就连他给我取的名字，都是赵星。
“你小时候哇，天上还是能看到星星的......那时候所有孩子都找吃找喝，只有你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这天空......”
这句话在我妈没病之前，她和我说了好多次好多次。
我伸出手，握住那一片虚空。
......骗子。
三
不知何时，舅妈不再用那种眼神盯着我了。舅舅和舅妈没有孩子，相处几年之后，不止是自觉对妈妈有亏欠的舅舅把我当成自己的孩子，舅妈也是。每每意识到这个事实，我就觉得自己有些可悲。
我知道他们对我好，但我根本不知道我应该怎么做。
于是我拼命学习。拼命学习。
还有，拼命锻炼。
我不是那种聪明的孩子，但是勤能补拙。最后，在舅舅和舅妈欣喜的目光中，我沉默着将自己的未来计划表给他们看。
他们的笑容凝固了。
之后，舅舅第一次打了我。一个热辣辣的巴掌，打的我生疼。舅妈冲上来拦住舅舅，但声音里带着抱怨的哭腔。
“我们都想让你活下去呀！你明明有更光辉的未来呀！你怎么能这么对待我们呀！”
我很擅长沉默。不如说，这是我唯一擅长的东西。
舅舅打了我一巴掌之后，就像断了电的机器人一样定在了那里。之后他甩开舅妈的手，头也不回地离开。
四
晚上睡不着，我出来找水喝的时候，看到舅舅坐在沙发上。眼前的烟灰缸里全是掐灭的烟头。
“......站住。”
我乖乖站住。
他摁开打火机，又点燃了一支烟。黑夜中，只能看见一点点火星。
“为了你母亲？”
我点点头，又摇摇头。
我能感受到舅舅的眼神。我看着他沧桑的脸，才想到我在舅舅家已经住了8年了。
“你去吧。”
我愣住，看他不再说话，慢慢地将手里的烟抽完。
“是。”
五
我参加了逐星计划，成为了一名宇航员预备役。
我的舍友是一个四眼，我也很意外在这个年代还有人做不起近视手术。
“能被选中之后，我会做的。”我闲聊时问起这事，他只是很不悦地将眼睛往上推了推。
四眼家里好像比我家还穷，明明把钱看的比谁都重，却偏偏还有一种清高劲，很多人都不喜欢他。有一天他问我为什么愿意和他住在一起，我愣了一会，之后反问他：“为什么不能和你住在一起？”
我们都有点尴尬。之后他翻了个身。
“当我没问。”
六
第一批宇航员的探索，以最优秀的宇航员，琳的死讯画上句点。接下来就是我们上场的时候了。
本来我是选不上的，但在我前面有好几个人都选择了自愿退出。而当四眼看着我走过来的时候，眼睛里有一些惊讶。
“你不害怕？”
“你不也没走。”
“我是为了家人。”
他家果然很穷。
“我是为了......”
为了家人？还是自己？我不知道。
七
我自己知道，我活的一向很糊涂。
那位叫琳的大人物，似乎只是为了地球，就义无反顾地选择了最远但最有希望的行星。四眼——现在他已经把眼睛摘下来了，但我还是这么习惯叫他——虽然目的不纯，但多多少少也是个目的。
但我自己都不知道，我执着于上太空是为了什么。
让舅舅舅妈有钱过的好一点？不是。为了妈妈的遗愿？感觉有可能，但不至于这么执着。
那应该就是为了我自己了。
但我连自己的梦想是什么都不知道。
说到底，我也只是这大千宇宙中，如蜉蝣一般的存在。我甚至没有过什么深刻的思考。
“赵星？我们快到了。”
“好。”
借助失重的感觉，用手触碰眼前的玻璃。
其实宇宙中，也是一片黑暗。
八
现在落在某个星球的第一个脚印，已经不会被争相报道了。
我先从飞船走下来，之后是四眼。我的脚重重地落下，让我差不多没站稳。
“这里的重力是地球的1.63倍。”
我没回复四眼，只是抬起头。
原来，这就是所谓的星空。
百分之九十九的黑暗中，有百分之一的微光。
“你知道吗，”四眼将手中的仪器搭建好，信手一指远处一颗暗的不能再暗的星星。
“那是太阳。”
之后他的指尖稍微偏了一点，指向一片虚空。
“那是地球。”
我有些惊讶地看着四眼：“没想到你还会一直注意地球的位置。”
“怎么，这值得惊讶吗？”
“对于你来说，还是有些浪漫了。”
“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。”
我不再说话，回头看他指向的那个方向。哪怕他指的很精准，在他放下手的那一刻，我还是辨别不出来哪个是太阳，哪个是星星。
“......”
我伸出了手。
“你在干什么？”
我看着自己的手慢慢合拢，看着那地球，那太阳，还有许许多多早已忘记名字的星星进入我的掌心。
不知为何，我忽然热泪盈眶。我从来没哭过，但此刻在这空旷的宇宙中，我却控制不住我自己。
“手握星辰。”
终
“行啊，赵星。”
“你这不是更浪漫吗。”
评论